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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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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8章 贼在向前
  
  “大帅放心,我等定当奋勇向前,不杀尽贼兵决不罢休!”那游击童青山喊的格外响亮,他现在已经庆幸自己得个先发,如果这次立功,得了魏公公的赏识,在这山东重开辽镇局面把握就会更大,甚至更进一步都不是不能。¤,
  
  说完之后,诸将纷纷上马,回到各自的营头去,等到众人散去,总兵杨国栋和亲卫幕僚们也都是上马向前,那位说明战况的幕僚却低声说道:“老爷,这次有那么大的把握吗?”
  
  总兵杨国栋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这次只能胜,若不胜,只能把这条性命搭上去了。”
  
  幕僚听到之后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嘟囔着说道:“魏公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含糊着过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到这里,那总兵杨国栋转头瞪了眼,幕僚告罪一声不敢说了,杨国栋却是仰天长叹,然后低沉无比的说道:“魏公公在为圣上,在为大明做事,我知道这不对,可我这荣华富贵全靠着魏公公照顾,这次就把这情谊报偿了吧!”
  
  向前三里,不过是一千几百步的距离,还要算上对面徐州兵马的前进,现在官军各部已经开始展开,人喊马嘶,尘土仰天,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会感觉到焦躁,但同样的大家也觉得自信,在这样的兵马面前,还有什么能阻挡,何况对面的还是乱民贼众。
  
  这边尘土仰天,也能看到赵字营来的方向也有尘土,但很多经验丰富的官军武将都觉得纳闷。
  
  “..这应该没有七千..”
  
  “..尘土这么低,声势看着不大,难道是虚报了兵马..”
  
  “..就算夜不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
  
  如果队列整齐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尘土,官军侦骑发现赵字营第一旅的时候,赵字营的轻骑也同样发现了官军大队。
  
  在大概判断彼此的距离之后,陈昇命令全军先停下吃点干粮和喝水,稍加整备,然后继续前进,同时把各个团的团正以及被派去领导团练大队的团副们过来聚会商议。
  
  陈昇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简短说道:“官军如果要和我军正面交战,那就四个团列成横队为第一排,团练各大队和连队为第二排,向前运动进攻,如果官军另有安排,我军先排列方阵待命,然后再做应对,命令各团火铳和弓箭开始预备,火器连队开始准备,骑马家丁连队作为预备队,待命行事。”
  
  他这边简单说完,众人散开回去安排,第二团的团正庄刘慢走几步,留下来开口说道:“旅正,要不要派一个团迂回攻打官军侧翼,这样还能出其不意。”
  
  “不必,第一旅要在正面保持住足够的力量,然后才能足够的杀伤,庄刘,你要和你下面那些人说清楚,在这个战场上,忠心热血不是让他们没命向前冲的,而是让他们严守操典,在阵列中听候命令,这才是真正的忠心做事,要是乱了军阵,我不管别的,只认你们家丁的身份,谁也拦不住我行军法,你明白吗?”陈昇肃然说道。
  
  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针对庄刘的兴龙社身份去讲的,只不过没有挑明,庄刘却没什么尴尬难堪,只是郑重其事的回答说道:“请旅正放心,这次战斗,我们一定是表现最好的!”
  
  “好好做,进爷不会亏待你们。”陈昇点头回答。
  
  说完这话,陈昇翻身下马,从马鞍皮袋里掏出块高粱饼子掰碎了喂给坐骑,他的坐骑虽然是挑出的健壮马匹,可驮着高壮魁梧的陈昇还是很吃力,要时时刻刻补充,看着陈昇动作,他身边的亲卫也要照做,却被陈昇呵斥了回去:“在马上给我盯着,一有消息就立刻禀报,这时候不是爱惜马匹的时候!”
  
  短时间内补充完食水之后,装备铠甲的家丁们开始彼此帮着披挂铠甲,火铳家丁则是检查铳管和扳机,各连队的连正队正仔细检查每个人的铠甲锁扣有没有系牢,检查每个人的火药和子弹装备,还要去看其他必要的设施,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连正和队正们忙碌的时候,各个团队的团副和掌旗官都是盯着他们,如果谁有一丝的懈怠,跟在陈昇身旁的军法家丁可不是吃素的。
  
  火炮连队正在随着六门火炮向前,两门六磅炮,四门三磅炮,在赵字营火器工场铸炮产量稳定之后,就开始给各旅增加和调换火炮,这时候的火炮和先前那几门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实际上质量更佳,射程也有提高。
  
  “官军已经在前面了!”
  
  听到这声前面侦骑的呼喊,陈昇骑马向前跑去,到了阵前翻身下马,亲卫们已经给他叠放了几张厚木的桌子,陈昇灵活的爬上去,站在那边远望敌军,他身形高壮胖大,想要站在马背上瞭望很不方便,所以登高观阵直接用上了结实稳当的木桌。
  
  赵字营千里镜有九个,却是李家大帮和余家船队送来的礼物,这千里镜时人都当做珍贵的玩物,不过赵进立刻配发到旅正和团正以及火器大队一级,就是为了尽快的应用到军事上,陈昇用千里镜看了一会,转头吼道:“敌前五百步列阵,四百步接战,按照既定的安排办!”
  
  命令下达,传令的家丁立刻跑出去,第一旅和附属各队都开始骚动起来,陈昇从木桌上爬下来,家丁们连忙上前收拾,陈昇一边翻身上马,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官军还在动,应该来不及阵前架炮!”
  
  赵字营第一旅四个团,按照序号从右到左呈横队展开,后面的团练各队也开始稳定镇定,骑马家丁连队和徐州义勇也开始聚队,在两个大横队缝隙位置的右侧待命,而火炮连队则是吆喝着上前,有人开始给炮架上拴上粗绳皮索,每门火炮周围都开始有一定人数的家丁和团练列队。
  
  到了五百步左右的时候,赵字营第一旅的阵型已经完成,不过这完成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开始整齐的向前压过去,在列阵完成的时候,火炮连队已经停下,拖拽牵扯的牛马被卸下,然后有条不紊的进行装填,等到弹药装填完毕后,将炮口略微仰起,固定仰角,然后家丁团练有的背起长绳向前拖拽,有的则是在后面推,火炮跟上了大队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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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击童青山回到本队之后,满脑子都是拜将封侯的幻想,抑制不住的热血沸腾,在这些新聚来的部下面前童青山才强抑住兴奋,闷声说道:“咱们这些辽镇种子今后的荣华富贵,就要着落在眼前这些贼兵身上了,今日若是立下功劳,在这山东富庶之地重建一镇不难。”
  
  原本模糊的许诺变成了实际的言语,几名千总都是兴奋起来,童青山这才趁热打铁的说道:“兄弟们,堂堂正战,靠的就是勇猛无前,贼军就是贼军,传扬的再怎么玄乎难道还能恶过建州鞑子,咱们兄弟连那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了,难道还怕这样的小场面吗?本将的安排很简单,骑兵突前,一鼓作气冲垮贼军,然后各营一举压上,将贼军彻底打垮,到时候不光这头功是咱们兄弟们的,所有功劳都是了,兄弟们想要过好日子,想要比辽镇还要快活,就要靠今天了,今天若是大胜,你觉得山东这些孬种会不会和我们抢功,还会有我们辽兵的事情吗?”
  
  这么一说,过来听令的辽镇军将人人激动,都是拍着胸脯听命,而率领骑兵的千总们也都是吆喝着向前,隔着尘土能看到徐州人马正在列阵准备,而自家这边的官军本队也开始摆开阵势,在这个时候就要让马队在前面列队,准备向前冲锋。
  
  官军的骑兵精锐,素质远远高出寻常步卒,他们不光通晓马上战技,更知道该怎么冲打才有战果,在战场上不是随便纵马奔驰就能杀伤,一定要结队动作,这样才有力量,才会有足够的杀伤。
  
  鼓声急促响起,有人举起了千总的认旗,出身辽镇的骑兵呼喝着聚拢过去,很快就是整然有序,这让在前面观阵的山东军将赞叹不已,到底是天下第一边镇出身的兵马,这等效率当真是不凡。
  
  眼看着这边一队队骑兵就要结成,却能听到几声低沉的闷响,好似天边雷声轰鸣,这个声音官军上下并不陌生,立刻就是反应过来,“火炮,火炮,贼人开炮了!”
  
  每个人都很紧张,可每个人又不怎么紧张,官军这么多火器,大家对这个当然熟悉,能把火炮打响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准就是另外一回事,先不急着混乱,判断落点再说..
  
  第一发炮弹落在了骑兵队列前十几步的地方,前面那骑兵还没来得及嗤笑,就看到炮弹从冬日冻硬的地面上弹起,呼啸着飞了过来,直接打在一匹马的胸前,连人带马直接都被震翻在地上,肯定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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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9章 就这么冲上去
  
  隔着这么远,贼人还真能把炮打过来,发现这个的官军骑兵都慌不迭的准备驱动坐骑散开,但却已经来不及了,五发炮弹呼啸着落入了骑兵队列之中,一千几百骑列队,这个密度很难不被打中,惨叫嘶鸣顿时响起,有人直接被打烂了身子,或者连人带马被打缺掉一块,更麻烦的是炮弹的第二次弹射,很多马匹躲闪不及,马腿直接被打断,上面的人摔下来。△,
  
  官军骑兵哄然散开,谁也不敢再扎推了,但骑兵队列彼此间隔要远远大于步卒的,所以炮弹的杀伤远没有落入步卒队列里那么大,五发炮弹夺去了几十骑的性命,还有几十骑已经没有马了。
  
  “不要跑,贼人的炮已经打响了,咱们现在聚队冲过去,这是大好的机会,不要给贼人时间!”骑兵的千总和把总都称得上经验丰富,各个在马上大吼说道。
  
  “大帅有令,游击有令,不停军令溃逃者立斩不饶!”游击童青山的亲卫怒声大吼。
  
  在督战军法的威逼下,而且大家也能想明白这个关节,一炮打出来,想要装填弹药再开炮十分麻烦,还要等待炮膛冷却,还要重新固定位置,大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贼人打的这么准,未必是真本事,十有**是蒙的,下一轮可就没那么准了。
  
  短暂的慌乱过后,出身辽镇的骑兵开始聚集起来,贼人那边果然很安静,看来大家猜准了,每个人又都是从容了不少,队伍渐渐聚齐,带队的军将也准备下令冲锋。
  
  可就在这个时候,轰隆炮声又是响起,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官军骑兵都有个大概判断,听着炮声呼啸,都绷紧了神经在做准备,娘的,这次还是要落在骑兵队列里面,不管这个判断准不准,实在是和上次太像了,官军骑兵们发一声喊,无论里外都是抽打坐骑,想要散开。
  
  可人马动作再快,又怎么可能快得过炮弹,几发炮弹又是落下,惨叫声响起一片,这次队伍还没有聚齐,彼此间的距离和空隙比先前大很多,加上事先又开始逃散,炮弹的杀伤比上次小了不少,但也有马匹接连受惊,已经疯狂的控制不住,让队伍更加混乱。
  
  有心人能注意到这次炮弹的落点,比刚才好像打的更正了些,到这个时候什么猜测幻想都没有用了,贼人的火炮就是打的这么准,而且装填起来要比官军快太多太多,现在还是有人猜测贼军这次同样是蒙的,也有人想着是不是有十几门火炮分两拨开火,所以才有这样的效果。
  
  但看着百余人马尸体,再看那些惊慌失措的同伴,谁还敢去赌第二次,在官军阵前的马队想要再次聚队可就难了,而且大家尽可能的分散开,就是不想让那呼啸而来的炮弹打中,刚这么散开,第三次的火炮轰鸣又是响起,这次官军骑兵有了准备,几乎是哄堂大散的动作,炮弹落地砸出几个深坑,只有三个倒霉鬼被集中,可这火炮轰击让已经开始列阵推进的官军步卒都维持不住,虽说看着那炮弹还打不到,可距离落点越来越近了..
  
  “变换方向,去贼人的右侧,从他们这队伍的右上角冲过去,现在过去聚队结阵,贼人的火炮还来不及转向!”童青山的命令又是下达。
  
  官军的“贼人右侧”就是对方的左侧,就是说避开了赵字营的火炮射击方向,在官军那边看来,想要固定炮位需要垒砌土包,需要用绳索和长钉固定,然后才能施放,所对准的只能是一个方向一个位置,刚才那两轮炮击也证明了这一点。
  
  命令下达,官军马队也不愿意死守在这边,都是向着命令指示的方向骑马过去,那边几面旗帜又是立了起来,骑兵就要在那几面旗帜下结队列阵,这两轮炮击杀伤不大,却已经让官军骑兵和的火气上来了,都在咬牙切齿的想着,等下冲过去杀个痛快。
  
  想归想,开始到右侧的时候上下还是紧张忐忑,生怕对方的火炮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可随着马队聚集,炮声始终没有响起,这就让人悬着的心思慢慢落下,开始觉得胜券在握。
  
  队列才刚刚摆好,炮声却又是响起,而且那方向正好是冲着这边,贼人的火炮难道可以这么快移动,或者他们有几十门火炮,在战场没有什么死角,部分人愣在那边不敢相信,更多的人则是拼命抽打坐骑,又是向四面八方散开。
  
  六发炮弹又是落在了聚队的队列之中,还是有人因为没有跑掉,又是人马双亡,这次彻底崩散了,没有人愿意在聚集第二次,或许贼军火炮施放有种种可能,但大家已经不敢去尝试,天知道那炮弹会不会落在自家头上,那可是没有一丝活路的必死结局。
  
  骑兵们精锐,骑兵们同样不服管教,不少人已经做了准备,如果真有督战队过来催促,那么大家就火并了然后走,大伙重新从军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将来的前程富贵。
  
  不过游击童青山也知道下面骑兵们的心态,马上又有命令下达:“所有骑兵向贼众冲锋,不必列队,到时根据战况聚散即可,大伙不要害怕,敌人火炮再准,一次也就是五六门打响,而且一旦散开就没什么杀伤。”
  
  军令最后才是严肃说道:“后退不前者立斩!”
  
  道理说得明白,督战队又气势汹汹的逼上来,骑兵们也不想就这么撕破脸,谁知道同袍会不会一起火并,如果这么散着冲上去,大家也没什么危险,而且跑的也不会慢。
  
  而且童青山这个命令很不含糊,下达之后,能看到游击童青山的亲兵以及家中子弟骑马跑到了队伍的前面,自家人都上了,大伙还有什么推托的,只看到千总和把总手中的认旗摆动,大家都是情愿不情愿的吆喝打马,开始向着贼军冲了过去。
  
  这一千几百骑兵发动冲锋,即便没有列队结阵,但奔驰冲锋发动,还是蹄声如雷,尘土仰天,开始时候,人人不敢跑的太快,可百余步距离过去,对面的炮声始终没有再响起,大家胆气开始壮起,越跑越快,声势越来越大。
  
  骑兵列阵所需要的空间要远大于步卒,何况此时骑兵是散开来冲阵,而徐州人马站的整齐紧密,彼此比较起来,这一千几百骑兵好像有徐州人马的几倍,而且官军骑马,对方是步卒,这居高临下,更显得力量强大,越跑越让人信心爆棚。
  
  在官军本阵中,战鼓被擂响,轰隆鼓声为这骑兵助威,连步卒们都忍不住大声欢呼,眼前这个景象,怎么看也要大胜了,童青山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而山东总兵杨国栋的那支马队也开始向侧翼开始移动,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出击,合力拿下这徐州贼众。
  
  距离还有两百步左右的时候,透过尘土能看到徐州人马的戒备,在距离贼兵队列身前几十步的地方,很是稀疏的站着几排人,他们或跪地或者站立,就那么等待着骑兵们冲上去,这算什么阻挡,不管前面是什么,都可以直接冲垮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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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到射程开火的人杀头,不瞄准开火的人杀头,提前后撤逃跑的人杀头!”火铳连队的连正和队正声嘶力竭的大喊说道,他们有人拿着火铳站在队列中,有人提着朴刀不断的巡视。
  
  而在火铳家丁队列的间隙和身后,则是神情紧张的弓手,对他们的要求要比对家丁的简单,对弓手们来说,提前转身撤退那就是死罪,站在这里,尽可能快的射箭,要射准些,要开弓满些!
  
  几名连正嘴里含着哨子,一手高举红旗,一手则是竖起拇指向前,他们都在测算敌骑靠近的距离,眼下这个局面的确让人讨厌,官军骑兵是散开的,而赵字营的火铳队列则是集中火力,火力肯定会有浪费,然后阻挡敌人冲势的效果也会变弱。
  
  已经能看到官军骑兵脸上的笑容,经历过战斗的火铳家丁都很熟悉这样的笑容,这是对火器的轻蔑,觉得火器打不准打不远,没办法杀人,只能发响冒烟吓人,不过,每一次都证明对方错了!
  
  “开火!”这命令实际上是火铳家丁们下意识喊出,连正们死命吹响铜哨,向下挥动手中的旗帜,以连正们所在的位置为开端,火铳次第爆响,可是这响声却完全没有人能注意到,蹄声如雷,淹没了一切声响。
  
  声音听不见,但杀伤却是实实在在,能看到跑在前面的官军骑兵突然间马匹翻到,或者马上挥舞刀枪的骑兵突然间身子一歪,可骑兵们跑的太分散了,在在这个时候,又已经跑了起来,些许伤亡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
  
  第一轮开火之后,火铳家丁们反倒是镇定下来,敌人已经进入射程之内,那么自己只要开火不停就可以杀敌了,第二排又是上前开火,替换下来的火铳家丁紧张的装填弹药,而弓手们都将弓箭半开,然后避让着轮换上前后退的火铳家丁,还没进入他们的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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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0章 铁阵如山
  
  官军骑兵继续向前推进着,弓手们开弓射箭,相对于不断开火杀敌的火铳,弓箭反而更让官军骑兵们惊惧,他们或者低头,或者拨马闪避,唯恐被这箭雨泼洒到,而在这闪躲中不断的有人被火铳射中,这个死伤却被忽视掉了,或者被当成弓手的功劳。,
  
  当第三排火铳家丁刚要开始射击第二轮的时候,官军骑兵已经冲到距离三十几步的地方,火铳连正把红旗举过头顶乱舞不停,看到这个信号,只要是装填完毕的火铳家丁还有弓手们,无论在那一排在什么位置,都是齐齐的向前开火射箭,突然间迸发出来的加强火力总算把官军骑兵的冲势逼停了下,甚至更后排的骑兵有意识的放慢速度,对方这么轰打不停的话,可不能上前送死。
  
  不过在这次齐射之后,火铳家丁和弓手们都是转身就跑,以他们装填的熟练程度,倒是还能再射击一次,可这次之后,官军骑兵就冲到跟前砍杀了,为了保全,必须要逃。
  
  但几名火铳家丁连正都有些发慌,这个距离实在太近,而距离长矛家丁的方队起码还有四十步,只怕在半路上就会被追上砍杀,那就是灾难了,这次四个团集中了将近七百杆火铳和两百张弓箭的射击,本以为会给敌人重大杀伤,却没想到官军骑兵的阵型太过松散,效果不尽如人意,结果连正们就想要冒险再坚持,可接下来就危险了。
  
  火铳连队的连正们已经准备挥舞着朴刀和长戟冲回去,用自己的性命负责,可大家刚转身,却看到长矛家丁的队列正在向前移动,有节奏的鼓声和号音在如雷蹄声中清晰入耳,大队难道不该原地不动等待官军骑兵冲击吗?怎么就这么上来了!
  
  尽管不知道主将的安排,可这种接应还是让火铳家丁和弓手们热泪盈眶,到这个时候,火铳连队和弓手队伍的连正队正们声嘶力竭的下令,让大家不要阻拦长矛家丁的队伍,让弓手慢跑,火铳家丁先跑,因为弓手进入队列之后要立刻转身射箭,杀伤冲过来的敌人。
  
  “贼人步卒不知死活,咱们兄弟们的功劳来了!”“冲啊!”看到赵字营的长矛队列迎上来,官军骑兵兴奋的要发狂,嚎叫和呼喝声音甚至传到了赵字营这边。,
  
  距离还有二十余步,能看到赵字营第一旅各团的长矛层层叠叠的放下,行进的速度也开始变成了一步一步蹭着向前,这样的行进就是为了方便随时可以停下,可就在这个时候,六门火炮被嚎叫着的家丁和团练们从阵列右侧推了出来,甚至要比这阵列前队靠前。
  
  这六门火炮就那么在阵前转动炮口斜向,然后点燃了引线,看到这火炮推出来之后,官军骑兵一边大骂这些贼人炮手是疯子,一边下意识的勒马,可不能凑到这火炮上去。
  
  火炮轰鸣,六发炮弹平射,斜着掠过了战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急速飞过,挡在炮弹飞行轨道上的人马都只有死路一条。甚至看到人马的上半身突然间崩断碎裂,变成了血肉模糊,当然,在这样松散的队形下,这六发炮弹造成的惊吓远比伤害大的多。
  
  已经冲到跟前的官军骑兵们都已经气得发狂,他们看到了那些贼人炮手居然没有跑,而是在那里发疯一般的装填弹药,眼尖的人甚至还注意到,贼人炮手没有来得及放进炮弹,而是塞了个包袱进去,现在他们肯定来不及打响第二发,那么就受死吧!
  
  本来散开的官军骑兵正面远远大于赵字营第一旅的正面,在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向着那六门火炮的位置聚集,每个人都想要把这些该死的贼人炮手砍成烂泥!而且绕开看起来不太好碰的阵列正面,从炮队那边捡个便宜,这样可是双赢!
  
  短短几十步距离,居然有过百官军骑兵凑了过去,只看到赵字营的大部分炮手们拿起火炮周围的工具,除了炮弹没有拿之外,什么都是拿走,就这么向着赵字营的长矛阵中躲过去,可每门火炮边上都还留了个人,难道这是要陪着火炮一起完蛋吗?官军嘴里怒骂,各个挥舞着刀剑,准备将这炮手碎尸万段!
  
  留在火炮边上的炮手点燃了引信,最前面的官军骑兵下意识的用手臂遮住脸,可后排的骑兵却准备杀人,反正这火炮里没有装填炮弹,就算能打出什么来,也有前面那排的人挡着,甚至前面两排的人在挡着,后面的总是可以冲过去。
  
  六门火炮轰然打响,家丁们转身朝着长矛阵列就跑,没有官军骑兵追上来,六门火炮几乎是齐射,每个包袱里都装着几十上百颗火铳的铅弹,在这瞬时间,炮口周围几十步的扇面区域内,近千颗急速射出的铅丸交织成死亡风暴,在这个区域内的每一个人每一匹马都被打成了筛子。
  
  旁观的人甚至能看到有血雾从这过百骑兵的人马身体上喷出,铅弹往往可以穿透几个人,火炮赋予的力量和速度实在太大了,就在这瞬间,战场似乎都安静了下,每个想要冲过来的官军骑兵都是拼命的转向避开,尽管他们看到火炮周围已经没有家丁,可谁都害怕万一,生怕靠上去再被血洗。
  
  冲过来的官军骑兵们,尽管是铺散开冲过来,可人马总会下意识的照着一个目标前进,尤其是在眼下的局面,视野里最大的目标,莫过于赵字营第一旅那个方整的阵列,几百步的距离,骑兵们在奔跑过程中有意无意的还是向着这方阵聚集过来,一千几百骑兵,算上被杀伤的部分,还是有六成冲向赵字营第一旅的方阵。
  
  而且经过刚才的炮击之后,不少官军骑兵恐怕会觉得,那长矛方阵还更安全些,或许自己骑马冲撞过去,对方就站立不定,丢掉兵器就要逃跑,到时候这边顺势掩杀,就可以大胜了,其实到现在这个局面,不少骑兵已经觉得这贼兵太过难缠,可跑到这个位置,且不说坐骑已经跑发了性子,转向掉头都不可能了。
  
  在这样的马队冲击之下,连官军甚至鞑虏都站立不住,这区区徐州乱贼怎么就能扛得住,这才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可面前的赵字营第一旅阵列巍然不动,长矛就那么笔直的指向前方,官军骑兵们看到了手持长矛的贼众,那些年轻的脸上同样带着紧张和恐慌,但他们没有后撤崩散,始终不动。
  
  官军骑兵发出呐喊,不知道是为了助威还是为了惊吓对方或者是自己惊恐大叫,赵字营家丁们同样在大喊大吼,不知道是害怕惊恐还是再给自己打气。
  
  弓箭不停的射出,赵字营弓手的五官都已经扭曲,连续开弓射箭会让肌肉酸疼抽搐,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忍着,因为马上后面的火铳就要凑到前面来打响了,火铳家丁们这时候也不讲什么齐射,装填完毕之后,就那么拥挤到前面去,朝着面前开火,反正总可以击中什么。
  
  拼命勒马,拼命扭转,可惯性还是带着人马向前撞去,就那么撞到长矛丛林上,身上被刺出几个血洞后,惨叫着到底,前头冲撞过去的人马带着巨大的力量,有长矛被这力量崩断,甚至手持长矛的家丁也要摔倒,可一根长矛断了,还有没断的长矛,你前后左右都是同伴拥挤,怎么会摔倒在地上。
  
  更关键的是,官军骑兵是散开来冲上,如果真是一队就这么硬撞上去,赵字营的长矛阵列肯定会被撼动,可没有那么无畏生死的官军骑兵,而赵字营的队列又是如此巍然,更不要说轮替开火不停的火铳和弓箭。
  
  被长矛刺穿,并不能挂在上面多久,马上会被后面的长矛顶下去,然后很多骑兵冲不到跟前,在距离几十步的时候就中弹翻滚,靠着惯性滑到阵列跟前,没过多久,人马尸体在赵字营长矛队列之前形成了一道接近连续的“矮墙”,后面过来的骑兵只能策马跃过,冲的太急了,甚至会被尸体绊倒,还没等被杀自己先摔个半死。
  
  不过在付出了二百余骑的死伤之后,官军骑兵没有继续向前冲,本来彼此间距离拉得开,也能看到前队的倒霉下场,后队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再上去送死,人在半途就纷纷拨马转向,没办法回头,就向赵字营的阵型两侧跑去。
  
  这正面坚不可摧,侧翼未必这么严整,而且侧翼也不会有什么杀伤,大家捡不到便宜,总可以跑远些,不要在这边送死了..。
  
  第一旅阵列前百余步外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阻碍,骑兵们碰到这个阻碍之后就向两侧分开,朝这大横队的两侧跑去。
  
  可躲过和赵字营阵列正面相碰的官军骑兵,大部分都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也有些人还不死心,心想你徐州贼兵正面顶得住,可那长矛什么的都指向前面,这两侧就没那么严实的防护了,这兵法战例,军镇的侧面都是薄弱处,我不想着打垮你们,可带几条人命走,出一口恶气总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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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1章 这么赢我不舒服
  
  “夫君,公公那边见好了吗?”徐珍珍开口问道,看到赵进面色沉重的点头,徐珍珍犹豫了下又是说道:“妾身问过熟悉的郎中,他们说公公这次病的不轻,牵扯了很多老病旧伤的残留,很是麻烦。”
  
  赵进闷闷的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这次很麻烦,尽心尽力的去照顾治疗,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法子。”
  
  晚饭吃过,赵凤赵龙被哄着睡觉去,木淑兰则是去照顾赵麒,赵进和徐珍珍也是一起休息,灯火熄灭,卧室陷入黑暗,赵进没有出声,不过也没有睡着,脑子里无数的东西滚来滚去,一时间那里能平静下来,就在这时候,本以为已经睡着的徐珍珍却开口说道:“夫君,这一次要打到什么时候,咱们能赢吗?”
  
  赵进沉默了会,却闷声笑道:“怎么?你担心了吗?”
  
  徐珍珍向赵进身边凑了凑,柔声说道:“妾身嫁给夫君的时候,以为咱们就是徐州这边头一号的豪强,和别的大户火并,让官差不敢动咱们,可从没想到会有今天,居然和朝廷几次开战,而且还从没输过,可妾身想,这朝廷十几个省几千万人口,咱们现在的地盘还不到一个省几百万人口,以少击众,太凶险了。”
  
  “不要担心,会赢的,就算朝廷还要大打,我们也会赢的,只是有些麻烦,仅仅是有些麻烦而已。”赵进搂过自己的妻子,温声安慰说道。
  
  徐珍珍没有再说话,夫妻相拥着安静片刻,赵进却开口说道:“赢是能赢,但我心里很不舒服。”
  
  这话让徐珍珍有些错愕,没等开口询问,赵进闷声说道:“朝廷在几处用兵,建州女真,草原蒙古和西南土司,然后又要和我这边对战,如果他们继续增兵,那其他那几处肯定要顾不太上,很容易被那几处趁势进击,这样的局面,倒像是我和鞑虏蛮夷内外勾结,里应外合,想想就不舒服。”
  
  徐珍珍沉默了会,轻笑几声说道:“能赢就好,妾身先前还担心以少打多要吃亏呢!”
  
  “外面看着是以少打多,真要算计起来,我们的家丁团练不比官军少,甚至要多!”赵进也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笑着解说几句。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给小勇和雷子那边去信,让他们安排对北边的事情。”赵进说完这个之后,夫妻两个都是无言,就这么沉沉睡去。
  
  现在刘勇和雷财都在山东那边主持,一战击溃山东官军之后,抓到了大批的俘虏,赵字营第一旅临时进行安排,几百俘虏为一队,在团练们的押送下去往各处农庄做事,但这些俘虏里很多都是辽镇军兵出身的,这里面有没有当时假作被收拢,在乱局突发时候突然作乱内应的人,一定要筛选出来。
  
  抓出这些人很简单,当初每个受害田庄的幸存者,包括姚七在内,都被抽调到刘勇和雷财的手下,他们不会忘了这些仇人的面孔,找出这些人之后要进行拷问,通过他们摸索官府在山东兖州府和其他府的布局,找出到底有哪些士绅豪强参与其中。
  
  本来在徐州半圈禁半学习的田竹和手下亲信也都被派往这边,他们是鲁南的地头蛇,对地方上更是摸底,在这一次,赵字营就不会给当地势力留什么情面了,只会照章办事,当时只要参与过的都会被连根拔起。
  
  溃逃的山东总兵杨国栋率领前收拢起来的三千多兵马没有回登莱镇,而是直接退到北直隶河间府境内,在毗邻运河的地方驻扎,直接受督师赵彦和监军魏忠贤的指挥,那边是通过运河进入北直隶的门户。
  
  现在的山东局势完全是死寂一片,登州府和莱州府在新练官军,这都不是要针对徐州兵马,而是那个位置直接面对辽东,地方上因为辽镇难民也一直动荡,如果没有官军维持,恐怕就会大乱,为了不让赵进误会,还特意在青州府那边找了说客过来知会。
  
  东昌府、济南府和青州府盗匪响马活动的都开始猖獗起来,甚至是地方无赖聚众,打出徐州赵天王的旗号,就开始胡作非为,一边派人来赵进这边表示效忠,求个新朝的官位,一边烧杀抢掠,地方官府唯一能做的就是闭门守御,贼人怎么也打不进城池,但也仅仅能做到这个地步,因为连民壮和团练都集中不起来了。
  
  倒是赵字营处置让他们松了口气,徐州骑马家丁和徐州义勇以及兖州府本地骑马武人直接进入东昌府和济南府,开始扫荡这些趁势作乱的贼匪,一个个人头挂出来,参与其中的庄子山寨被血洗之后,局面顿时安定了。
  
  在东昌府那边不少农庄都开始花钱出人编练自卫的武装,不过这些护卫队的人数不多,而且是由某商行统一调配,这些护卫也在维持地方上的治安,细究起来,这些农庄都是产棉的大户,那商行是什么背景也就呼之欲出。
  
  青州府那边倒是好些,当知道这些“徐州前驱”和徐州没有关系之后,青州府官军和地方武装就开始动手,很快就清理干净。
  
  赵字营的这番表态倒是让胆战心惊的山东官场有些放松,开始有人琢磨是不是可以招安,对方既然没有撕破脸打到底的动向,还这么讲理,那么何必大动刀兵,白白死伤呢!
  
  但这个话没有人敢提,河间府这边集中的兵马已经突破三万,京营来到这边之后,宣府边军、保定镇和真定府的官军也开始向这里集结,大军团聚,徐州也不是傻子,这招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赵字营的每一座农垦庄园都是忙碌无比,先前躲避出去的庄丁们都已经回返,开始为春耕做准备,庄丁们都有些紧张,但上面却有死命令,只要没有打到门口来,那就要安稳下来种地开荒,宁可战死也不能饿死,这话倒是让庄丁们听得进去,大家之所以流亡,还不是被那绝望的饥饿逼迫。
  
  如今护卫农庄的被叫做候补团练,每个农庄都是一百四十余人,这些丁壮并不脱产,只不过每天劳作的时间比其他人短一半,其余时间用作操练,而原来的团练们则是被集中成一个团的规模,守备在各个要点,现在陈昇直接指挥的团练连队就有将近五十个,按照一个团的规模安排第一旅的团副们过去带队指挥。
  
  这五十个团练连队还没有包括兖州府东部费县和沂州那边的队伍,那里的义勇和团练加起来也有二十个连队了。
  
  被集中守备要点的团练们劲头心气都很足,他们已经大概得到消息,这次被集中的团练十有**要变成家丁了,从最近的一次招募上就能看出来,第一旅要增加六个火铳连队,火铳家丁的招募和挑选并不仅仅局限在家丁团队,团练这边也同样有机会。
  
  如此多的脱产青壮被抽调,赵字营的兖州方面也觉得很吃力,好在劳力上有俘虏补充,然后济宁这边豪商卖粮比起清江浦来劲头更足,有不少甚至是整个仓库交易,这里面的粮食和仓库本身都可以拿走,不过贸易和农垦方面都在愁眉苦脸,不管怎么腾挪计算,恐怕今年没办法给徐州上缴太多了,能不让那边贴补就很不错。
  
  山东的团练消耗物资很大,但归德府那边已经有三十个脱产团练连队,这个却没有给赵字营财政造成什么负担,因为这些连队的粮饷直接是落在归德府身上的,归德府士绅豪强们总有不满也只能忍耐,谁让这次眼瞎选错了边。
  
  这次抓到了过三万的俘虏,其中家资富裕的武将出路稍好,只要家里给足了银子,就可以过得舒服些,赎回去是不可能的?不过不用参加劳作,住得好些,吃用好些,还是可以做到,也能和家人团聚,只不过要在徐州控制的区域内团聚居住,其余的就要去各处做苦工干活,先适应这边的规矩后再决定将来。
  
  但也有运气不错的,比如说有一技之长的兵卒,会木匠石匠铁匠之类的手艺,只要有手艺傍身,就会被抽调出来直接做工,现在的徐州几大工场都在连轴转,尤其是铸造兵器锻造火器的工场,要造大批的火铳装备下去,要铸炮,要有刀枪铁甲,哪一样都要人工,更有不少俘虏被直接发到境山那边去,挖煤冶铁,矿上多少辛苦活计在等着他们。
  
  外人看来,徐州此时风平浪静,而北直隶则是剑拔弩张,可综合徐州各处的消息,就会发现徐州同样在调集兵马,细究起来会让有心人震撼惊愕,徐州居然可以动员这么大的力量,可以随时拿出这么多人来,而且看着没有太影响补给和其他事务。
  
  相比于徐州和山东的紧张,在淮安府和扬州府这边倒是很松弛,把该抓的人抓了之后,残余的官军都缩回了营盘,其余各家都在急忙做生意,尽管朝廷有旨意,兵部有急令,可江南各处却没什么大动作,甚至没什么动作,松江那边倒是对用兵很着急,甚至还要捐助军资,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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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2章 兴旺的海州港
  
  现在已经是正月末,距离漕运开航的日子不久了,如果朝廷和徐州继续死战的话,漕粮和南货北运都要被耽搁,大家这一年的收入也要大受影响。
  
  江南各方对赵进没什么好感,他们恨不得徐州被朝廷灭杀,赵进被抽筋扒皮,不过漕运一旦断绝,徐州实际上是最大的买家,如今偌大北地,在漕运断绝后,只有他一家能大量吃尽货物,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分销出去,而且他手里有两个港口,有两支可控制的船队,如果想要把货物送到北方,借重这港口和船队的地方还有很多。
  
  即便大家要用自己的船队运货,也要考虑会不会被这两支船队拦截,也要考虑在蛤蜊湾和海州港停泊补给,在这种种考虑下,大家自然不愿意多生是非,与其赌那前景难明的胜败,还不如先确保眼前这些收入能到手。
  
  清江浦在安定下来之后,各路商户就涌了过来,很多人和被抄家捉拿的那些豪商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是联姻亲属,不过谁还在乎这点仇怨,大家所想的事情很简单,徐州需要什么?粮食和货物在清江浦能卖出什么铺面?清江大市已经空出了席位,多少银钱出什么样的条件能够拿下来。
  
  按照内卫的消息,已经辞官的狼山副将已经拿了一大笔银子投在清江浦,他看准的是运盐河这条新河带来的利润,因为狼山大营那边有几个私港,海商经常在那边停泊下货,现在可以走运盐河直接运到清江浦这边了。
  
  在淮扬和江南一带活动的内卫眼线,以及那些有意巴结的豪商世家们,传递了各种消息过来,其中有几条被极为重视,快马传递到徐州赵进手中,消息有些含糊,说陕西和山西的边军一时间都不会动,路途遥远,而且当地防务也很重,接到旨意之后肯定不会马上出发。
  
  不管官军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赵字营如今已经全力动员了起来,在清江浦和扬州这边却看不怎么出来,黎大津编组的一队队巡丁开始护送着云山行开办分店的队伍进入运河沿线的城池,然后又在各处招募合适的丁壮进入巡丁队伍、
  
  大家都不会被这样的平静欺骗,都明白只要动手,第三旅和巡丁以及清江浦各种名目的武装,都是可以出战的军队,之所以这么遮掩,不过是让大家还能安心做生意,想到这个本地和外地的商人们都觉得有趣,这些徐州豪强到底怎么想的,都已经打生打死了,还怕影响到生意,而且还这么讲规矩的做生意。
  
  相比于清江浦的维持,淮安北区则是全力动员起来,这片赵字营开拓经营的区域完全就是军镇设置,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百姓,全都是赵字营的庄丁领民,大多数的庄园丁壮平时过得就是军事化的生活,有纪律约束,有辛苦的训练,有严密的组织,随时可以编组出一连连的团练上阵。
  
  在过了一个没有完全放松的春节之后,淮安北区编组出四十个连的团练,扼守淮安北区的各个要点,其中十五个连队就在隅头镇左近待命,一边防护隅头镇这个节点,一边随时准备支援赵字营本队,这个编组虽然为了大局,但邳州团的李和,以及齐二奎他们那个独立大队都很是不满,姜家和成家也有怨言,都说我们这些人还没有上阵,弄这么多团练出来做什么。
  
  如今的淮安北区实际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东临大海,其余三面都是赵字营的其他主力驻守,所以这最要紧的地方就成了海州港口所在,石满强的第二旅第一团和五个团练连队就驻扎在海州城的西侧。
  
  除了港口和淮盐这两处之外,如今赵字营还在这里放置了铁场和火器工场,供应给海上势力的兵器和火器都在这边制造,这里还有铸造火炮的任务,这边出货的火炮主要是为了供应第二旅和第三旅,做成之后直接装船然后走海路入运河装备给家丁旅团。
  
  铁场和火器工场已经足够重要,何况在这边还有一处船厂,修缮往来海船,同时为赵字营制造舰船,火器工场生产出的火炮也会送到船厂这边,看看如何安放在船上,不过福船和广船都没办法在夹板那边安置火炮,只能放在甲板上。
  
  船厂的匠人们觉得这边收入生活都很惬意,难得有这么敬重工匠和劳力的地方,可这里太麻烦,那位东家的奇思妙想太多,总让大家尝试这个尝试那个,耽误了正经做活的工夫,而且船匠们私下议论,都说这东家搞不好是去过南洋之类的地方,见识过番鬼的大船,那些妙想天开的点子,细想都和番鬼的船有关。
  
  番鬼和大明造船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就算能多少想明白些,想要应用也是很难,所以就这么一直麻烦着,不过在这边有个好处,好木料不缺,大木料也不缺,有这两个,就可以造大船,福船广船下水的已经不少。
  
  港口商贸、淮盐贸易、铁器铸造、造船木场,还要收拢辽民,还要作为商队的中转补给所在,这么重要的港口,石满强亲率兵马坐镇也就不奇怪了。
  
  赵字营在这海州港也是下了大本钱,不光是物资和护卫,人力物力都是毫不吝惜,大量招募来的丁壮,本地田庄的庄丁,都在这港口周围忙碌不停,很多海船在蛤蜊湾卸货之后,还要装上漕运和水运来的物料北上海州港卸下,这都是要花费大本钱的。
  
  尽管建设的时间并不长,可在任何一个海上人看来,这海州港口都是完备的很,泊位码头齐整,卸货装货方便,然后这里也不用担心什么海盗和外敌,因为这海州港已经武装到牙齿了。
  
  在港口码头的要点高处上都有炮台,厚重石块遮蔽紧密,火炮威力巨大,移动灵活,无论是港口泊位内的船只,还是想要进入这个港口的船只,都在火炮射程覆盖之内,当炮台建成后,火炮试射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让船主水手们觉得有安全感,大家都是来做生意,这样的地方才能安心睡觉赚钱。
  
  而且船主水手们在这里都觉得受尊敬,提什么意见看法,没有人轻视蔑视,如果正确立刻会得到施行,而且还会给予奖励,比如说在港口高处新起的两座塔楼,在天色晦暗的时候,上面总会燃起大火,为还没有进港的人引路,而平时,这塔楼就是瞭望周围海面的望台。
  
  后来又在这塔楼上加了一层熟铁和木料组成的架子,上面有个带罩子的灯罩,下面则是挂着大钟,用来报时和发信,去过澳门和南洋,见过洋人房屋和教堂模样的水手们提出了这个建议,这个的确方便,很快就得到了应用。
  
  长江以北区域的开放港口,而且还是足够完备的开放海港很罕见,海州港建成之后,尽管李家大帮和余家都严加保密,但有意无意之间消息还是流传出去,开始有外来的船只在这边停靠补给,甚至进行贸易。
  
  对这样的第三方船只,徐州的态度是很欢迎的,以海州港的防务加上第二旅的力量,真不必担心什么海盗来袭,在保证李家和余家优先权的情况下都是对外开放,只是要求外来船只严格按照这边的规矩行事。
  
  海上船工水手大都无法无天,有人上岸之后就忘了告诫,滋事胡闹,然后在港口附近就竖起了一排架子,闹事的水手们被抓起来吊死在上面,然后任由海鸟啄食,在那里警示着来来往往的船只,也有人闹事伤人之后逃的快,上船扬帆,连李家和余家的船都没来得及堵住。
  
  不过在港口内扬帆的话也快不起来,直接就被炮台上的火炮打沉,没几次之后,海州港口以及周边就成了路不拾遗,人人有礼的圣贤治下。
  
  外来船只刚到这海州港之后都会被惊吓两次,一次是这里居然有这么完备上好的海港,另一次则是这港口距离东海千户所居然这么近,那千户所在海州港口外的大岛上,那岛屿和陆地处于半相连的状态,退潮时候人可以步行从岛屿到陆地上,这千户所也有自己的水师,虽说海商们不怕官军,可离着这么近总归不舒服。
  
  当上岸之后,去了酒铺饭庄,或者去赌坊和土娼窝子快活,发现很多居然是那千户所的生意,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等官商勾结的地方,那还担心什么?
  
  外来海商停几日就走,对这边也懒得深入了解,所以他们不知道千户所和海州各衙门都是在赵字营允许下做生意,不是勾结,而是仰人鼻息才能发财,东海千户所的官军心里明白得很,自家若是想要剿贼或者干别的,海州里面的官吏第一个会翻脸,把走私贩盐的旧事全掀出来,断人财路那就是生死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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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3章 疾行而来的船队
  
  在徐州那边的评价里,从来不把东海千户所当成该提防的存在,甚至评价为猥琐,这次朝廷发大军会剿徐州,东海千户所距离徐州这么近,自然也在征发之列,不过东海千户所一边请第二旅的人看押自己的武库,一边主动商谈,能不能大家心照不宣的报个胜利上去,就说千户所上下一心坚守海州,挫败徐州贼军数次,终保海州不失。
  
  对这个无聊的要求,第二旅直接懒得理会,还是海州盐务衙门妙笔生花,直接说是贼军尽数聚集徐州,海州无事,但海州关系财税大政,官军不可擅离,这才含糊过去。
  
  其实第二旅的家丁和相关人等很想和官军打一仗,不过他们这边比李五的宿州团还要清闲,敌人不会在海上来,其余三方各有徐州一个旅和大批团练,而且又是摧枯拉朽的大胜,唯一的动作就是调防各处,守好后方,看着兄弟们酣畅淋漓的大胜过来,任谁都觉得羡慕眼馋,又觉得自家所在的地方实在无聊。
  
  天启四年正月末,海风寒烈,却是晴日当空,在港口上巡逻归来的家丁们无精打采的谈论着。
  
  “听说二爷在山东那边大胜敌军,说是二爷在前面打,五爷领着千把人从东边直接冲进去了,那叫一个痛快!”
  
  “进爷那边打的才是痛快,一个土城样的庄子,直接被三十几门火炮轰垮了,然后里面万把官军和几千团练都当了俘虏,听说那庄主带着十对双胞胎姊妹花过来求饶,进爷一摆手说不要..”
  
  “六爷那边也不错啊!大军这么直接开到扬州府去抓俘虏,那边官军乖乖的过来当俘虏,这多威风,你看看咱们!”
  
  一说到这个,每个人都是蔫了,有人看向大海,闷闷的说道:“刚来这边又是吃鱼吃虾,还能看海看船,以为到快活地方了,可真是憋闷,这就是做团练的活计,当时立功升上来当家丁还以为能多打仗呢!”
  
  “别瞧不起团练,进爷和二爷那边的团练都打的痛快,钟主管的弟弟领着几千团练把官军拖死在宿州,进爷传信各旅嘉奖,你们难道忘了?”
  
  这边正在唉声叹气,却听到有一座钟楼上的钟声响起,只是响了一声,然后就看到钟楼望台上有人摆动旗帜,家丁们在这边驻守这么久,也能看懂港口里的信号,知道这是有船要来,正月时间虽然海船不断,不过总体是偏少的,看那旗语来得居然是十艘大船以上的船队,这还真是稀罕。
  
  “难道是余家的船来了?”有人念叨一句,这个时节,想不出有别家的船队过来,余家船队过来也是为了运走去年积存的辽东特产。
  
  按照海州港口的操典,凡是有六艘大船以上的船队入港,各个炮台要做好开炮准备,港口内的家丁,无论是否当值,都必须要列队待命,随时听候调遣和指挥,刚才还在议论的家丁们立刻排队整队,然后小跑着去工事附近。
  
  这些都是规矩制度,大家都是照章办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下面的家丁们却想不到两处塔楼上的哨卫,此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紧的盯着海面,站在那里望远的家丁是特别挑选出来的,他们的眼力都很不错,甚至有因为眼神出众从团练里被直接提拨起来的。
  
  “拿好锤子,等我一喊,你就敲钟示警,海上这不对劲!”瞭望的家丁顾不得海风刺骨,一边紧了紧皮袍,一边继续张望,边看边冲着下面吆喝,那边待命的团练已经拿起了敲钟的锤子,随时准备示警。
  
  “那里来的这么多广船,这才正月初!”这家丁边看边念叨说道。
  
  那十几艘广船都是六百料上下的大船,这等虽然算不得最大,可在海商船队也是拿得出手的门面了,规模不大的小船队这等船就是旗舰,而且塔楼上的家丁看得明白,这十几艘大船帆都是张满,在海上航行的飞快,能到这样的速度,船上肯定没有太多货物,这就更不对了。
  
  如果是余家的船队,那大都是沙船,也只有他们的家沙船会有空载入港的时候,其余的船队大都从闽粤甚至外洋前来,跑一趟耗费巨大还要冒着生死风险,怎么可能空载,即便装满价值不大的特产也是必须,那样最起码可以抵消部分花费,在这边卸货,然后再装满货物回去。
  
  而且船只到了海州港周围海面,一定要尽可能的慢行,因为海州外的海面上沙洲密布,很容易搁浅碰撞,大家自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所以这满帆航行的实在是不对,难道想要冲进来突袭?
  
  眼看着越靠越近了,瞭望的家丁弯腰从身边拿起两面红旗,只要他红旗摆动,钟声急促敲响,整个海州港立刻就会全面戒备,正在这时候,却看到那十几艘广船上都升起了红黑相间的旗帜,这样瞭望的家丁动作慢了慢,眯着眼睛看过去,却没有下令敲钟,而是转向炮台的位置开始舞动旗语。
  
  “李家的船队怎么这个时候来,居然还走的这么急。”家丁一边念叨一边舞动红旗,几处炮台看到这个旗语后都会准备开炮,但港口其他各处的戒备却不会因此提升,算是个兼顾的应对。
  
  认旗是海州港专门给李家的认旗,所以没必要全神戒备,可李家船队这个行动很不对,所以炮台上的火炮要做好准备,实际上塔楼上的家丁对炮台很有信心,很多人以为炮台只能打个固定的距离和点,却没想到海州港炮台的火炮几乎可以控制射程范围内的所有海面。
  
  飞快航行的李家船队在快要入港的时候终于降速了,即便如此也让其他船只慌忙闪避,甚至有船舷磕碰的,海上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性子,有人直接在船上就是大骂,不过看到对方船上的模样,都是不敢出声了,这十几艘船上的水手船员各个凶神恶煞,有人还是带伤,这十几艘广船远看体面,近看却发现伤痕累累,那明显是近距离挨过炮子的。
  
  大伙一边心惊,一边连忙转舵让路,但却存着些看热闹的心思,心想这海州港就是个刺猬,你想来这边折腾,那就是自寻死路,且看你怎么死的。
  
  这十几艘广船很不对劲的动向已经引起了注意,海州港码头泊位上虽然没有如临大敌,可该做的戒备都已经开始,四门六磅炮直接被推了出来,而且推出了特别的铁车,车里装着各种用具,炮弹已经在炭炉上开始灼烧,还有人在搅拌稀泥,到时候烧红的炮弹打出去,直接可以引燃甲板。
  
  三名正在轮值的连正都在港口高处看着,他们虽然戒备,却没有下令进攻,因为这船队进港莽撞,船速过快,可其他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包括挂出认旗,李家和余家在这海州港是有特权的,挂旗就可以直接进入,但其他海船必须要先安排舢板过来通报才能呗接纳入港。
  
  既然李家船队一切都是按照规矩,那就按照规矩来,而且还能看到对方船头有人站在那里挥舞双手,船上除了忙碌的船员外,都是这等模样,只是距离远不知道在吆喝什么。
  
  船帆降下,船只缓缓调整位置靠近泊位,船上那些人的大喊这边也能听清楚了:“船上生人很多,有人受伤,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看来这船队上的人们也知道海州港的防御很厉害,生怕这边人误会,等船只靠岸,没等岸上人过去,船上直接就把踏板顺了下来,这快速动作让港口上的赵字营家丁们吓了一跳,火铳立刻架了起来,不过随即就看到一个独臂人跌跌撞撞的冲下来,管着港口的云山行管事倒是认得这人,这是那李老海的侄子之一,来过这边几次,那时候盛气凌人的年轻汉子,现在却满脸憔悴,左前臂也已经不见,好像被刀削去,然后又用火烤过的样子,很是吓人。
  
  独臂很难掌握平衡,这人下船后就直接摔在了码头上,港口管事一愣,连忙上去搀扶,那独臂汉子嘶哑着嗓子说道:“袁大哥,我家少主就在船上,我们正在被仇家追赶,没办法过来投靠,请徐州各位爷收留啊!”
  
  说完就挣扎着要磕头,那袁管事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们是徐州盟友,自然该收留,先让人都下船听候安排,有伤养伤,没伤的也要好好休息,让你们所有人都把兵器丢了,不要有什么花样,不然大家伤了和气。”
  
  李家船队从赵字营身上赚了不少,但实际上也帮了赵字营很多,双方是盟友关系,既然盟友被海上人追杀,赵字营自然有收留接济的义务,这个那袁管事也能做主。
  
  听到袁管事这么说,那独臂汉子李思闽浑身下意识就要放松,随即绷紧了咬牙说道:“徐州大恩,袁大哥大恩,李家永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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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5章 那还谈什么
  
  赵进脸上微笑淡然,吉香脸上则是不屑,如惠在那里不住摇头,王兆靖还是温和依旧,开口说道:“刚才我所提的这些府州县,官军数目保持现状不得有变,官军调动必须要提前知会徐州将军府,如果没有知会就进行调动增减,赵家军会认为是意图作战,后果由官军自负!”
  
  “徐州将军?”崔文升重复了句,王兆靖转身伸手示意:“我家大哥就是徐州将军,总辖赵家军和各府州县军政民政!”
  
  “这等名不正言不顺的官职有什么用,何不受朝廷册封,这一镇总兵也是挂将军印的。”说到这个,赵彦倒是忍不住说了两句,还以为对方先前嫌弃总兵名号,是因为没有将军的衔头。
  
  “我的名号只有我自己能定,别人给不了。”赵进回答了句,赵彦立刻被噎了回去,脸上闪过一阵恼怒,却不在提这个话茬了。
  
  王兆靖说完之后就等待对方的回应,赵彦和崔文升一直没有出声,双方就这么安静了会,连双方文书运笔记录的刷刷声都停了,王兆靖诧异的看向对方,赵彦那边也觉得不对劲,沉声问道:“为何不继续说了?”
  
  “赵大人和崔公公难道对刚才那条没什么想说的?”王兆靖开口问道。
  
  这边两人对视一眼,崔文升开口说道:“请王公子继续说下去,等说完了咱们从头再议。”
  
  不过这个态度却是表明,对这条的意见不是太大,王兆靖自嘲的笑了笑,割地宁死不屈,但这限制官军数目和调动的要求却不怎么在意,还真是名节为大。
  
  “在我刚才所说地方的周围,建议官军调动屯驻也要知会徐州将军府,这个不是强制,但如果因为妄动产生什么误会,想必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王兆靖说完之后,看了看对方,然后又转头瞥了眼赵进,这才继续陈述。
  
  “在刚才所说各府州县,朝廷不得擅自减免钱粮赋税,不得擅自施恩封赏,除本有各处文武官员外,不得擅自加派增设官员官署,二位请注意,朝廷和官府若在这上面乱来,视同兵马调动,徐州将军府这边也不会容忍的。”王兆靖脸上已经没有笑容,陈述的很严肃。
  
  那边凤阳巡抚赵彦却冷笑了声,讥刺说道:“本官还以为你们不想让朝廷增加钱粮赋税,原来是不得减免,要做这施恩收取民心的勾当吗?”
  
  “赵大人,第一,朝廷在这几处先前几年收取的钱粮,都是由徐州收取缴纳的,朝廷就不要虚情假意的折腾捣乱,第二,朝廷这辽饷赋税已经把这些地方刮的灯枯油尽,你以为朝廷和官府还有民心在吗?”王兆靖针锋相对的反驳说道。
  
  巡抚赵彦愕然,不过王兆靖所说的第一条他却不能确认,转头低声问了问崔文升,崔太监也只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赵彦脸色再次阴沉下来,却不再说什么了,但此时王兆靖脸上也挂上了不屑的笑容,先前那么大义凛然,可实际上现在所说的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割地举动,赵彦和崔文升却很平静。
  
  看来这名节为大,但也只有名节最大,只要不被上骂名,只要不被人当做割地议和,那真实如何,也不那么要紧。
  
  “那在下就继续说下去了,我方有和天下贸易的自由,朝廷官府不得干涉。”
  
  “逐利之徒,朝廷怎么会和你们计较这个。”
  
  此时的赵彦已经没有了前任尚书,现任巡抚的雍容气度,而是言语刻薄,王兆靖那边每说一句,他这边都想要讥刺两句,太监崔文升和那几名幕僚都是闷着头。
  
  王兆靖对这个却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陈述说道:“我徐州船只有在各处港口停泊贸易,建立商栈的权利,以下三处要即刻安排,第一是山东登州府的登州军港,第二是天津的天津港,第三则是皮岛港口,这三处港口,徐州船要有固定的码头泊位,自行管辖,不受王法约束,也不允许官军干涉,不然视同开战。”
  
  赵彦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的品质和味道让他很不满意,眉头皱起,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个,赵彦偏头和崔文升商议几句,太监崔文升开口说道:“这登州军港好说,你们徐州早就伸手过去,这个该知道的也都是知道,可这天津港是京师的海上门户,怎么可能让你们靠近,这万万答应不得,至于这皮岛军港,你们若要去,那就去吧!”
  
  “崔公公,赵大人,今日里我们所谈的,你们都能立刻做主答应吗?”王兆靖突然开口问道。
  
  崔文升和赵彦都是摇头,王兆靖所陈述的一切,都只有内阁才能讨论,然后让皇帝允许才能实行,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做主,这回答也是在王兆靖意料之中,他缓声说道:“既然二位都做不了主,那何必争论,将在下陈述的报回去即可。”
  
  这毫不留情面的话让二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和太监气得满脸通红,不过很快也是无奈的颓然,王兆靖说得话很有道理,他们两个争辩也好,反驳也好,都没办法改变什么,这诛心直接的言语让场面又是沉默下来,赵彦和崔文升都是无言,他们身后的幕僚文书早就记录完毕,可看着纸上所记录的内容,这几位庶务政务精通的士子宁可自己从没有写过,不提前面的巡抚大人和太监公公如何想,他们一直觉得大明江山社稷会千秋万载,什么蒙古、女真、土司之类的祸患不过疥藓之疾,看似步履艰难的大明会挺过来,然后继续走下去。
  
  在这几名士子心里,徐州贼更不过是奸猾之人啸聚,为求利益冒险,只不过冒险成功,和官军交战赢了,既然侥幸赢了,朝廷答应招安,那这边也就该太平无事,根本不会什么祸患妨害,甚至可能会是助力,如今大明得力的兵马实在太少了。
  
  可想了那么多,今天参与招安相谈,看到这些徐州贼众的要求,看到这些徐州贼众的态度之后,大家所有的预期都轰然崩塌,看到纸上记录的这些,回想刚才那些话语,几名士子都情愿不情愿的想到了一件事,这大明恐怕真得走不太远..
  
  巡抚赵彦虽然被这番话气得够呛,但恢复的也很快,他只是回头要过那份记录来看,文字不多,墨迹未干,只是赵彦的神色却越来越沉重。
  
  “你们提的这些,恐怕朝廷不会答应。”赵彦涩声说道,他的脸色更加灰败。
  
  “是朝廷主动来议和的,我们提这个条件,没有割地,也没有自立旗号,更没有要求赔偿,我们所提这些只不过就是现状,至于这三处军港的事情,难道海商在天津港下货就少了,那些海商在衙门里可都被叫做倭寇的,而且我们只要朝廷给个承诺,并没有要落在纸上做个凭证,这样的条件朝廷还不答应,那就太没有议和的诚意了!”王兆靖温和的解释说道。
  
  “是招安,是招安!”赵彦闷声强调了两句,然后求救一般看向崔文升,太监崔文升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平心而论,你们这些条件不算过分,若是魏公公在把持朝政,讨价还价之后大概都会答应了,可如今朝中清流渐渐得势,这次招安本应该你们低头投靠,可你们不要官职,却开出这样的条件,必然会有人说你们居心叵测,谁要是答应,谁就是卖国枉法,谁就是阉党奸邪,清流党人做事的习惯咱家能料到,必然是一步不退,甚至还要动大军来讨伐。”
  
  巡抚赵彦点头,东林清流做事就是不讲什么实务,专门死盯着所谓根本,所谓圣贤大义,在这样看似清正实则死硬的做事风格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通融和灵活,甚至说不上随机应变,能有什么结果很容易就猜测出来。
  
  那边崔太监说得语重心长:“诸位,这次朝廷有招安的意思,你们徐州不也是主动后撤吗?咱家也知道,眼下正是春耕要紧时候,你们不愿意伤农少粮,既然都不想打了,那就谈出个不打的结果,何必弄出这样容易谈崩的条件呢?”
  
  大局和道理每个人都能判断推测,这场战斗之所以都不想打到二月三月和后面,就是因为一方急着漕运开通,另一方则是不能耽误春耕大计。
  
  王兆靖微笑了下,转头看看赵进,然后开口说道:“崔公公,我们之所以后撤,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是我们诚意的一种,可如果朝廷没有诚意的话,该打还是要打,再见出一次输赢来,想必就很容易谈了。”
  
  没有人说王兆靖的话语狂妄,赵彦和崔文升都在不同方面见证了天启四年正月里的这场大战,知道对方有底气这么说,赵彦摇摇头,涩声开口说道:“要是这么讲,那还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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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6章 船队
  
  凤阳守备太监崔文升端起了茶碗,里面的茶很粗劣,茶水也已经凉掉,不过他毫不在意的喝了口,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王兆靖那边忍不住要说话,崔文升这边沉声开口说道:“你们提出这两个条件,无非是想继续收拢人口,编练队伍,把大明的百姓变成你们的领民,然后还不耽误做生意发财,等你们把这一切都吃下去了,那接下来还是要打,下一步,你们或者造反成功,或者再谈,提出些更难答应的条件,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谈呢?”
  
  “是你们要谈的。”这次开口的是赵进。
  
  崔文升苦笑了两声,又是继续说道:“你们早晚都要扯旗造反,大明的这些法度规矩对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又何必在意,谈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听崔太监说得这么明白,赵彦和身后的幕僚们都有些发急,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明说出来却很不妥,不过赵进那边却不以为意,甚至没有人为“造反”这个词激动或惶急,这表现更让大家心寒。
  
  “崔公公,这些事我们徐州都是已经在做或者准备做的,朝廷从来都管不了或者根本不会去管,不过,经过这次之后,咱们双方经不起什么误会了,万一因为冲突再次开战,对朝廷很不好,所以我们才提前打个招呼。”
  
  “你..你..你就以为你们徐州贼军对上官军一定能胜吗?”赵彦终于忍不住喝问,赵进这番话让他实在忍无可忍。
  
  “一定能胜的!”赵进回答的很坚决,神情语气自然而然。
  
  屋中又是安静,那边崔文升哑然失笑,摇头说道:“赵天王既然要反,直接扯旗造反就是,何必费这么多虚文,劳动咱家和赵大人这两把老骨头过来折腾。”
  
  “不是我们要谈,是朝廷要谈,一个将死之人总想要多活几天,哪怕明知道要死,他也想多活几天,崔公公,赵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赵进回答说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的确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被酒色淘虚身子的赵彦已经觉得精力不济,其实彼此间没什么讨价还价,可那种对将来的绝望,面对对方压迫的屈辱,却让人觉得很疲惫,走出屋子,呼吸下清冷的空气,赵彦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只是赵彦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没觉得大祸临头,自家荣华富贵都是因这大明而起,恩德厚重,这个不必说了,这次差事拿回这几个条件,以他对朝中清流的了解,肯定要借机发作,把自己狠狠收拾,这些都想到了,可为何自家没什么恐惧和绝望。
  
  不过让赵彦更惊讶的是崔文升那边,记得离京时候,这崔太监还是个功名利禄心思很狂热的人,怎么现在这么云淡风轻,按说这等身在高位彼此都留着几分分寸,可这时候赵彦也放纵了些,悄声问道:“崔公公,这明摆着要造反,又提出这样挑衅的条件,怎么看着你不怎么发愁啊!”
  
  “既然早晚都要造反,咱家发愁又有什么用,咱家又不可能回京师,接下来不是皇陵洒扫就是南京种菜,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崔文升笑着回答。
  
  赵彦咂摸了下,嘿嘿一笑,摇头说道:“也不知道老夫能不能回乡养老,不过看这个局面,下诏狱的可能倒是更大。”
  
  话一旦说开了,愁绪担忧翻到烟消云散,两个人居然都有了笑容,他们走的不快,这时候还没出院子,先听到外面马蹄声急响,一名家丁快步跑进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好奇张望,却被带路的家丁催促,只得向外走去。
  
  “其实真造反了也不错..。”崔文升轻声说道,赵彦回头瞥了眼,也不知听清没有。
  
  ************
  
  在每年年初,海州港不怎么忙,即便郑家大帮的船队进出变多,也没有让港口码头忙碌太多,有船来,大家辛苦一天,更多时候还是没有船的,等到四月份前后,余家船队和其他海船才会频繁来到,而郑家这边在福建和倭国以及南洋有大生意,间隔太远,不会来的太频繁。
  
  李海鸥是逃到海州这边的李家残余之一,地位只能说一般,他是李思闽的远方堂兄,从前在船上做个小头目,酒肉是不缺的,这次跟着厮杀出来,自家倒是落了二百两的银子,可小头目是不要想了,直接被留在港口这边做个巡丁。
  
  本以为这巡丁就是当差管事的,没曾想辛苦得很,有时候卸货装货缺人手了,巡丁们也会上去帮忙,李海鸥开始不情愿,后来看着自家上司也毫无怨言,也就闷着头跟上。
  
  虽然在这海州港呆的时间不长,李海鸥却过得很自在,这边规矩严,但待人公平,不用担心自己是外乡人受欺负,吃住之类的比不得做海盗的时候快活,可温饱也是有的,这个也让他很满足。
  
  唯一不满的是在海州港口里居然还有郑家大帮的人活动,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活动,郑家和李家的人彼此都看不过眼,开始的时候私斗冲突不断,当参与冲突去农庄紧闭苦役半年的惩罚规矩一出,大家都是安静了。
  
  李海鸥最喜欢的差事就是去炮台那边瞭望值守,虽说轮不到他操控火炮,可那闪闪发光的铜炮和看着精巧细致的炮架却对李海鸥有极大的吸引力,毕竟他还不到三十,海上人对新鲜事物总是无比好奇,炮台上的家丁对李海鸥倒是欢迎,不过队正总是会吆喝提醒,让李海鸥不是总看火炮,而要多瞭望海面。
  
  “八爷,那炮上沾灰了,我来擦擦!”
  
  “老李,在咱们赵字营称呼职务就好,你叫我李队正就是,再有,咱们徐州有个忌讳,千万别用数目字加上爷来叫人,这可是进爷他们兄弟几个的称呼,再有,那不是灰,那是炮眼火燎出来的痕迹,再有,你小子看海去,别没完没了的盯着炮!”那队正开始和气,后来直接大吼,炮台这边一阵哄笑,那李海鸥一边讪笑,一边快步跑到另一边的望台上,这个差事对他们来说其实就是休息。
  
  在这个时节瞭望海面是件很无聊的勾当,就是将无边无际的天空和海面,所以每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巡视望台,看看有没有人打盹瞌睡。
  
  驻守在海州港的家丁们最近只会议论一件事,那就是埋怨第二旅为什么不上战场,只看到其他营头立功,更有人危言耸听的说道,再这么下去,其他几个旅会升为更大的编制,而第二旅只能原地踏步。
  
  埋怨之后,大家又是畅想如果第二旅去战斗会怎么样?想象那些横扫敌军的场面,各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和不知外事的官军士卒不同,赵字营有从上到下通报时事和局势的惯例,大家都在想,如果和朝廷决战,第二旅会对上什么样的对手。
  
  不过炮台上的火炮家丁还有些担心,赵字营上下对这个海州港的重视谁都能感觉得到,这炮台又是最要紧的要点,会不会就这么一直守下去,没有出战的机会,谁要提起这茬,立刻会被痛骂。
  
  正在这当口,却听到有人大喊道:“港外有船队!”
  
  却是那李海鸥的吆喝,不远处炮台里的家丁们各个站起,有人还在念叨说“船队算什么,天天有船队”,但所有人都是紧张起来,这还是望台上的人第一次这么喊,管着这炮台的队正快步跑出去,然后转头大喊道:“预备起来,把火盆的火弄旺些!”
  
  海州港各处炮台附近的望台按照高低远近,次第发出了信号,距离近的能听到吆喝,更多的则是旗帜摆动,而那两个用来瞭望的钟楼望台已经开始敲响警钟,整个港口都开始紧张起来,队正跑回自家炮台看了看,大家熟门熟路的开始预备,不厌其烦的清洗炮膛,还有人在擦拭着炮弹,火炮家丁们受到的教育就是,准备工作越细致越好,操典越认真越好,这样做在战场上不光可以立功,还能救命。
  
  那队正又是跑出了炮台,到不远处的望台上,这就是个石头垒砌的小岗楼,顺着梯子爬上去,李海鸥手里拿着两面红旗,正死盯海面,能看到距离港口不远处许多船只正在驶来。
  
  “多少艘?”
  
  “只怕不下一百!”李海鸥紧张回答说道,他们这个炮台在港口丘陵的高处,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
  
  再看看下面的船只,大船居然不下二十艘,中等船只也有二十余艘,其他倒是不值得说,可这样的船队载着几千厮杀汉很轻松,恐怕还不止这个数目,这样的船队怎么看也不是做生意的商队,话说回来,即便是商船船队,现在也要当成敌人来对待。
  
  因为这个时代的商船船队和海盗无非就是一体两面,能顺手抢掠杀人的时候所谓海商就变成了海盗了,而且若是来这港口贸易停泊的,旧相识早该挂起认旗,就算第一次来,这时候应该下锚派出使者,而不是这么抱成一团向港口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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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7章 一炮两断一沾即走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来这海州港闹事。”队正纳闷的说道,心想赵字营连官军都平定了,还有不长眼的上门吗?
  
  李海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李海鸥想要说海上和陆上是两码事,不过想到自家在这边是个托庇,还是不要多话得罪人了。
  
  海州港的旗语很简单,是船上水手传授的肤浅手段,在这个时候,几处炮台都有马匹顺着山路跑上跑下,传递消息传达命令,很快就有了处置,船队进入炮台有效射程后开火,这个命令下达,港口炮台都开始紧张忙碌起来。
  
  守备港口的家丁和在附近待命的连队都开始动作,在码头上也有火炮被推出来,有临时用沙袋堆起的工事遮蔽,而停在港口内的船只上则不允许留人,如果是在其他港口码头,这时候已经有人扬帆离开,免得被战火波及,外面的海盗或者什么人如果靠近了,来不及走的可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但在海州港口内他们不敢不听安排,如果在这个时候妄自起帆出港,炮台的火炮可不会客气,而且以后再也别想来这里做生意,生死赚赔这样的取舍,大家还是知道怎么做。
  
  海州港十九个炮台,口径最小的火炮是九磅炮,口径最大的是十八磅炮,最高处的火炮是十二磅的长炮,十八磅和十六磅火炮因为太过沉重,有时候转向调整也需要动用牛马,所以都在较低的位置,九磅炮只有两门,是港口码头一处不能用作泊位的地形上。
  
  “娘的,他们倒是知道抓风向。”不止一个炮台上的人这么念叨,这时节的海风正好利于船队冲入港口,下面那船队各个都是满帆前行。
  
  居高临下张望,能看到海上船队在行进中开始变化,小船开始向前,小船速度快,肯定是用来突击占据要点,搞不好还要放下船桨,等控制住要点之后,大船就可以从容动作了,而且在海战中,小船分散,目标小而且没有价值,无论是炮击还是船只之间的碰撞,往往能躲开,而且不值得打!
  
  最高处炮台的十二磅炮已经将射角抬高,火炮队正眯着眼睛观察测距,他这边是要最先开火的,一边看着一边嘴里不住的念叨:“再靠近些,再靠近些!”
  
  轰隆一声,第一门火炮开火了,和双方预计的差不多,这个距离,瞄准运动中的小目标,想要打中的确很难,但大概的位置倒是不差,能看到炮弹落在一艘小船附近,水柱冲天,那些小船上爆发出一阵哄笑,虽说炮台这边听不到哄笑,却能看到船上有人冲着炮台上挑衅。
  
  “八..队正!这些怕是海匪海盗,这么开炮打不准什么,早晚要让他们靠到码头上来,要用船下海和他们打!”李海鸥这个局面倒是看得明白,冲进炮台大吼说道。
  
  “咱们能下海动刀子的一共不过千把,进爷把你们当宝,还等着你们造船开船,怎么舍得,你闪开点,别被火星蹦着!”队正大吼喊了回去,一声声炮响,临近火炮的开火更让彼此说话都听不清楚了。
  
  看着队正捂住耳朵,李海鸥连忙照做,炮台震动,火炮巨响,这次开火打中了一艘船,十二磅炮的炮弹把一艘小船拦腰打断,船上的人肯定也活不成了,炮台内一阵欢呼,不过李海鸥也看得明白,那艘小船上最多也就是十个人,这么打实在太没准头,也实在太浪费了。
  
  “大李,咱不怕他上岸,上岸有人收拾他们,这次可是咱们练炮的好机会,平时哪有送上门来挨打的?”有家丁笑着喊道。
  
  听到这个,李海鸥什么话也不说了,看着那十几斤重的铅铁疙瘩就这么打出去落入海中,突然间他觉得心疼,这徐州人打仗太败家子了,这些炮弹都是能卖钱的好东西,就这么一炮炮轰出去,还不一定能打中,这也太耗费了。
  
  差不多每个炮台上的火炮都已经打响了两次,战果实在是可怜的很,只有三艘船被打中,两艘被直接击沉,还有一艘船被炮弹直接掠过,船上的人被一扫而空,在码头上的几门火炮都已经准备点火了,其实到这个时候,家丁连队倒是兴奋起来,难得能开打,现在要在港口上过过瘾。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已经进入港口的小船却开始转向掉头,居然顺着来路要逃,甚至在这个时候放下了船桨拼命划动,火炮又是轰鸣了几声,然后炮台都是恢复了安静,敌船这个移动,火炮的调整有些跟不上,而且也犯不着跟上,虽说这是练习炮术的好机会,可也没必要随便浪费弹药。
  
  更关键的原因是,各处望台和高处的又有信号传下来,或者炮台队正直接能看到,那些大船也在转向,刚才还来势汹汹的船队就这么停住而且准备走了。
  
  又这么过了一会,海州港的家丁们终于可以判定这船队要离开,零零星星的欢呼声在各处响起,实在没什么可高兴的,这战斗不明不白,没头没尾,更多人只是糊涂,在严格操典的要求下,此时还没有人敢放松,戒备依旧持续,瞭望继续,还有人骑马跟踪离开的船队,港口那边也开始有小船放下去,搜寻港口内还幸存的敌人。
  
  “旅正,咱们只捞到一个人,可也受了重伤,说是钟斌的手下,说听到传闻,咱们这边和郑家大帮交割盐货,岸上最起码存着二十万两银子,就问出这么多来,人就没气了。”当石满强赶到这边的时候,家丁连忙知会结果。
  
  石满强闷闷点头,自从李家残余过来投靠之后,第二旅的核心就放在这边了,石满强也变成了常驻,和下面家丁等人的看法不同,从赵进的叮嘱和信上石满强都能意识到,这海州港对徐州的重要性,他极少看赵进如此重视一件事。
  
  “派人去海州城那边知会一声,就说这是港里自己的事,和他们无关,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关城门!”石满强没好气的吩咐了句。
  
  靠近海州港的海州城,一边因为这个港口发财,一边却害怕徐州人马攻城占地,港口一有风吹草动,城池那边就反应过度,白日里港口和城池有不少公务私事往来,他们这么做让港口很不方便。
  
  “旅正,敌船没有沿岸走,倒是奔着海中去了。”等石满强来到码头的时候,这边已经变得戒备森严,停泊着的船只空无一人,船主水手都去岸上快活了,没有人因为这次的突然袭击而离去,这让赵字营众人很纳闷,不过李家留在海州港的人给了解说。
  
  这海上不比陆上,看似广大,可能走的航线就那么多,与其担心对方再一次进行袭击,还不如担心对方袭击的目的是把大家赶出去,然后在海上下手,这港口内毕竟更安全些,在海上船只被劫只有死路一条,在港口这边,就算船被破坏了,性命还能保住。
  
  “那钟斌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徐州的港口动手,这些海盗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以为自家可以一辈子不上岸了吗!”石满强咬牙切齿的说道。
  
  骂了两句之后,石满强恢复了些冷静,边上解说的那个李家子弟肃声说道:“旅正爷给小的一艘船,小的带几个弟兄出去看看,他们要是走远了一切好说,若是还没走远,小的立刻回来报信。”
  
  说这话的人年纪也不大,石满强转头看了眼,闷声问道:“我记得你叫李思漳,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下海就不必,现在咱们缺海上的人手。”
  
  石满强的脸色很阴沉,说到这个他却想起了松江余家的虚应故事,当初把蔡家子弟和有志海上的徐州子弟送到松江那边学习航海操船,结果余家那边始终不肯教授,遮遮掩掩诸多限制,结果真正的培训等于是这李家大帮来到之后才开始,没过多久又闹出李家和郑家火并的勾当,还没有学什么东西,更谈不上什么学成,结果现在能放心下海的子弟一共才千把人,根本不敢随便放出去,损失不起。
  
  如果当时余家能尽心尽力的传授,现在赵字营可以用自己的船队出去追了,何必弄得这么小心翼翼。
  
  石满强在那里沉思,边上的李思漳迟疑了下,低声开口说道:“旅正爷,其实我们李家来到这边,受进爷收留,郑家肯定也是嫉恨的,海上没什么恩怨,只有生意,若是那郑家背后指使的话..”
  
  “郑家的人还在港里住着,我已经看过了,没证据不要乱猜疑人,徐州不会掺合你们的恩怨。”石满强闷声说道,李思漳连忙躬身,却是不敢再说了,不过他心里也在念叨,如果郑家人真要来动手,肯定不会让港里这些本家人走,几条人命真就不算什么。
  
  石满强向前走了几步,开口说道:“你们来徐州是来对了,将来肯定前程远大,比你们什么大帮还要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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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5章 清流必胜过阉党
  
  “不知大伙有没有看到,朝廷已经数次征伐徐州贼众,可数次皆是受挫,都是朝廷精兵,对付地方上的贼众怎么可能这般败绩,无非是阉党勾结匪众,养贼自重!”
  
  “江淮和江南各处早有风传,说有那青徐豪强染指漕运,勾结匪类,弄得民不聊生,难不成就是这个什么赵进?”
  
  “真是猖狂之极,徐州豪贼就是妄图割地,要在大明搞个国中之国!”
  
  “不仅是割地,徐州贼众居然还想要借天津要地染指京师,这等心思真真无法无天,该千刀万剐!”
  
  “阉党当政,丧权辱国,不仅关外和塞外对鞑虏未尝胜绩,在我大明腹心之地,居然会被豪贼小民羞辱,居然要和这乡野村夫议和,朝廷的脸面何在,大明的脸面又何在?”
  
  “本朝自开国以来,就从不议和,从不割地,寸步不让,寸土不让,瓦剌、俺答都曾嚣张一时,可大明依旧寸步不让,到现在瓦剌消散,俺答衰颓,而大明仍在,现在居然要对区区徐州土贼低头,还弄出什么招安的勾当,有辱国体,何人主持,当杀!”
  
  徐州赵字营提出的条件让京师朝野沸腾,要知道当初提出招安的不仅仅是阉党,当时江淮和江南都是地震,再打下去,江淮和江南就要彻底糜烂,大明的赋税核心残破倒是次要,可东林诸公的家乡家业都在那边,会剿徐州的战斗无论如何不能再打下去了,不过到了现在,地方上已经开始迅速恢复,有些先前说过的话,自然没人肯认,现在魏忠贤一党这么低调,这黑锅自然要扣上去。∽↗,
  
  “阉党无能,糊涂之极,若是那徐州豪贼真的凶残强悍,又怎么会主动罢兵求和,只怕是外强中干,已经撑不下去了,若是那时魏阉坚持不退,搞不好在这时就是官军大胜,青徐安宁,为何在那个胜败当口上退兵,难不成是收取了那徐州的贿赂吗?”
  
  这又是一种舆论,不仅仅朝官们这般想,天下人差不多都是这么想,若那徐州贼兵真像传闻所说的那般强横,此刻就应该横扫山东全境,就应该攻入北直隶,威逼京畿,可那徐州贼兵在几次大胜之后却主动退兵,先前在什么位置,此时还在什么位置,各处城池也都完好无损,地方官吏差役都在,没有什么横遭杀害的奏报。
  
  眼下这些说明什么,说明徐州色厉内荏,根本不像阉党吹嘘的那么凶悍无匹,看着也就是闻香教反贼那一等的货色,甚至连反贼都比不上,不然的话,闻香教的妖孽还打破了几个城池,怎么这徐州贼一座城也没有取得,不说别的,至今徐州的一州四县还不是有官府运作,看着一切正常。
  
  当然,官军如今不是开国靖难时候,就连闻香教的反贼在一开始也是打不过的,可只要朝廷认真起来,官军认真起来,那闻香教的贼众还不是覆灭了。
  
  阉党能懂什么用兵作战,还不是兵匪勾结,收受贿赂,若是朝廷清正大臣带兵出征,上下精诚一心,想必就是秋风扫落叶,会将那徐州贼众一扫而空,还一个太平天下,朗朗乾坤。
  
  在这言论汹汹的时节,却也有些不同的意见,曾在归德府任县令,然后入京做官,前几年回乡养病的山西某位士人,上疏写信,都说徐州贼势不可制,朝廷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当养精蓄锐,积聚人马,成万钧压顶之势后再谋会剿,不然定当招致大祸。
  
  只是这奏疏入司礼监之后就石沉大海,然后和这位士人亲近的长辈写信回去训斥,说在这等时节,你说这种和东林相悖的言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而且你当年在京里表现的不错,此时正是回京任职当口,怎么就敢说出这等招惹众怒的言语。
  
  不过这点言论连激流中的水花都算不上,根本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应,京师朝中的言论越来越一致,剿灭徐州贼寇,以正国威,现如今建州女真步步紧逼,草原蒙古蠢蠢欲动,西南土司死而不僵,天下间各处都是不安,若是这徐州贼借此得了好处,别处奸猾小人,肯定会有效仿,到时候处处动乱,处处招安,又怎么能顾得过来,必须要杀鸡儆猴。
  
  东林党人的舆论大义凛然,任谁都挑不出毛病,如果谁有什么异议,丧权辱国,勾结匪类,收受贿赂的罪名就会一个个扣上来,阉党固然心狠手辣,可东林党人同样能让人万劫不复,此时正是东林清流得势的当口,大家还是不要自寻死路了。
  
  所谓“东林”的称呼,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他们这些大义凛然的言论大家已经很熟悉了,也知道背后的真实意义,京城上下都知道,刚刚占据上风的东林党人需要一场胜利,需要煊赫的大功,这样才能彻底压倒衰退低调的阉党诸人。
  
  如果说阉党彻底失势,东林清流完全的“众正盈朝”,那自然不需要去冒险,可现在却不同,原来阉党在朝中占七成或者八成,现在阉党占四成或者三成,虽然衰颓,却还有复起的机会,怎么才能彻底将对方打到,天子依旧亲近魏忠贤,那就很难构陷定罪,唯一的法子只有证明自己这一派是对的,而阉党是全盘错误。
  
  论起治理天下,东林清流可以说阉党专权时候是乌烟瘴气,可也只能这么说说,在天启初年,东林清流专权的时候,也未见局势如何好,论起收取赋税征发徭役,阉党固然是横征暴敛,上下其手,可毕竟能收得上银子来,而东林清流只讲究个轻徭薄赋,藏富于民,然后江南交上来的税赋越来越少,漕运和盐政的财税越来越少,京里早就有说法,就是因为天启初年东林党人收不上银子,导致朝廷军费窘迫,这才让天启皇帝推出了魏忠贤。
  
  论起行军打仗,无论东林党人还是阉党又或者其他不相干的各派,都没打过什么胜仗,东林党人兵败时候决不投降,或自尽,或战死,都是殉国烈士,可其他各派的人同样战死自尽殉国的不少,这个也没什么可吹嘘的。
  
  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就是魏忠贤主持的这几次会剿了,几次对徐州动手,几次都是大败,可这样的攻讦没办法将魏忠贤一党彻底打死,想要真正取得主动,真正在天子面前,在朝野舆论中证明阉党祸国,东林当政才是国家幸事,最容易最直接的法子只有一项,那就是会剿徐州。
  
  魏阉动用大军,劳民伤财,却只能惨败而归,而东林主持会剿则是完胜,哪还有比这个更直截了当的比较,只要大胜,那么东林党人就会彻底得势,天启皇帝再怎么亲近魏忠贤,也没办法和这样的正确抗衡,到时候就是真真的众正盈朝了!
  
  而且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选择了,如果魏忠贤主持的战事是针对建州女真或者草原蒙古,那东林党人也不敢去做这个比较,一个打了几百年没赚过几次便宜,一个这十几年不到就没有胜过,甚至没有小败过,这样的对手谁敢去招惹,妄自求战,那是自取其辱。
  
  可徐州就不同了,朝中诸公或多或少都知道徐州这几年富庶,但那又怎么样?区区徐州偏僻之地,能有多少人马,能有多少财力支撑,如何和朝廷大军抗衡,一旦开打,这徐州四面八方都是朝廷官军,他怎么可能敌得过?
  
  这两次三次的会剿为何失败,无非是官军和贼人互相勾结,那徐州富庶了,定然是有不少银子,武将们什么样子大家难道还不清楚?只要银子送过去,莫说是胜败,就连祖宗都能卖了,更不要说这徐州已经富庶,他们必然贪图安宁富贵,哪比得上那些饿肚子的穷汉不要命?
  
  只要朝廷认真起来,只要动用足够多的人马,那么徐州必败,去年徐州地方上报灾的文书很多人都是看过,也有些私下里的通信可以做见证,甚至还有当时经过的人,都能证明徐州那边黄河决口,受灾严重。
  
  这可是黄河决口泛滥,那一次不是汪洋千里,死伤无数,那些路过的人说,睢宁县已经全被淹没,邳州遭灾严重,连旁边的州县都这么残破,难道首当其冲的徐州会有什么好?只怕那些打败官军的乱贼,大多是这些遭灾的饥民流民,为了一口饭去拼命,且不说那地方上的残破,如今已经是三月多了,正是青黄不接的难熬日子,那些被饿急眼的流贼反贼该被饿死了吧?
  
  还以为招安能有粮食吃,还以为可以和朝廷提条件,当初你们不趁势进兵,现在后悔也晚了,朝廷只要派出大军,必然一鼓而下,大胜而归,到时候再在天子面前,在百官面前,在天下人面前,证明东林当政才是国家根本之道!
  
  “..若不去看,若不去碰,谁能相信徐州那边的局面,谁能在乎徐州的实力,换谁谁也不信..”
  
  “..说一次说两次,说得多了,无论真假,自己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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